第313节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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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名侍卫手上还端着木盘,木盘里放着半杯酒,顿时脸色惨白。

    颤抖的笔尖在纸页上滴下墨点。他深吸口气,搁笔起身,神情如死灰般平静,“陛下还是要杀我?”

    苏晏面上带了点遗憾,答:“接到边关密报,瓦剌正厉兵秣马,不日将挥师南下。皇爷决定用你的人头,拖延一些时间,好做应战准备。”

    “大战有一半是因我而起,用我的人头祭旗,应该的。”严城雪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,拱手道,“谢苏御史送我一程。”

    死到临头,他反而平和了许多,不复刻薄之态与咄咄之词。

    “我愿领死,只一个请求,还望苏御史成全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此事别让老霍知道。就说,另安排我去执行其他任务,让他在夜不收安心做事,将来或有再见的一日。”

    苏晏道:“你这样骗他,不好吧?再说,未必骗得过。”

    严城雪苦笑:“能骗几时是几时。将来等他醒过神,也已时过境迁。时间是冲淡别愁的良药。”

    苏晏颔首:“我答应你。”

    端着木盘的侍卫走上前。

    “我选了烈性毒药,入喉毙命,让你少受点苦。”苏晏说。

    严城雪又朝他作了一揖,二话不说,拿起木盘上的酒杯,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酒液极苦,使得舌根涩麻,从食道一路烧进胃里,灼痛不已。严城雪展开衣袖向后倒去,神思模糊地想起,孩提时家乡传唱的童谣:

    “鞑子来,大火起,火烧板屋响呼喽。爹走了,娘走了,窝铺里娃儿也带走。”

    是啊,他本应与父母弟妹一同埋在村庄烧焦的土里,却撇下家人独活十多年,早就该走了……

    -

    风雪声的呼啸由远及近,夹杂着缥缈的呼唤声,逐渐清晰。

    “老严,老严……”

    严城雪蓦然睁眼,望着阴霾的天空,一脸茫然。

    霍惇放大的脸从旁伸进了他的视线中,激动道:“老严,你醒了!”

    严城雪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坐起,发现身在行驶的板车上,他回头看,京城已被远远甩在身后。

    赶马的车夫戴着一顶斗笠,用浓重的山西口音说:“带车厢的马车都派光啦,板车凑合着坐。等到了下一个驿站,再看看有没得换。”

    严城雪喃喃:“我还活着?”

    霍惇答:“活着啊,就是昏睡许久,好容易才叫醒。”

    严城雪想起那杯毒酒,很快反应过来,原来苏晏是故意吓唬,把他骗得好惨。

    他从怀中摸出一份任命文书、一枚总旗腰牌,还有一张纸条,上面写道:

    “你二人此去北关,加入宣府夜不收,听候上官差遣,从此刀光血影再无退路。努力活着吧!”

    严城雪怔忡片刻,微微冷笑:“好个苏晏。这下我不得不承他活命之情了。”

    霍惇道:“苏御史还有一言,托我转达,说你的命不是他救的,是你自己挣来的。诏狱里你若向他乞求活命,那杯****就真的是毒酒了。‘夜不收不出叛徒,也没有一个怕死的。’他让你把这句话记在你的练兵册子里。”

    严城雪打开任命文书,见里面赫然写着一个新名字:“楼夜雪。”

    “楼船夜雪瓜洲渡,铁马秋风大散关。塞上长城空自许,镜中衰鬓已先斑……”他低低吟道,“从今往后,世上再无严城雪,只有楼夜雪。”

    霍惇挠了挠发鬓,“那我也不能再叫你老严了。叫老楼?感觉不好听……老夜?还行,就老夜吧!”

    马拉板车在寒风中渐渐远去,成了天地尽头的一个小黑点。

    -

    “你就这么把严城雪放走,不怕皇上怪罪?”北镇抚司的花厅里,沈柒将一大碗热腾腾的八宝攒汤,放在苏晏面前的桌上。

    苏晏先喝几大口加了黄酒的羊骨汤底,鲜香浓郁,又用筷子把山药和藕片拨到一边,挑肉圆子和鹌鹑蛋吃,边吃边道:“皇爷默许了。否则就不会叫我去取严城雪的人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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