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8节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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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沈柒面寒如霜,冷冷道:“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嘴?”高朔连连摇头,一颗颗枣子往外吐,不敢再胡乱八卦。

    说话间,主屋的门被打开,一身常服的皇帝率先走出来,苏晏穿着披风紧随其后。两人边走边交谈,往花厅去了。

    拐过走廊,身影消失在檐下。不多时,仆役打扮的內侍从厨房出来,一盘盘菜肴流水般往厅里端。花厅内烛光明亮,将两人对桌而坐的影子映照在窗户纸上。

    高朔恍然回过味儿来,尴尬地说道:“这个,皇帝施恩于臣子,特赐一同用膳,也是惯例……大人不必太过……太过……”

    影子举杯敬酒。沈柒忽觉胸肋剧痛,扯得心头如割如锉,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是灼烧的业火。他紧握绣春刀,声音嘶哑得可怕:“惊扰圣驾是什么罪?”

    “大、大罪。”高朔惊得打起了磕巴,“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啊大人!”

    沈柒五根手指在刀柄上紧了又松,松了又紧。骨节从薄的皮下不甘心地支棱出来,又被牵动的肌肉拖拽回去。

    他咬牙问高朔:“皇帝夜宿臣僚府上,是否也是惯例?”

    高朔惊答:“不至于!前代倒是有过皇帝宠幸內侍的记录,甚至路遇貌美民男一时兴起临幸的,但对外官……真不至于!定会惹得朝野上下诟病,如此有失体面之事,咱们这位万岁爷做不出来!”

    他换了口气,又补充:“皇爷是什么性情,大人难道不清楚?”

    沈柒当然清楚,但更清楚苏清河有多招人。且他对景隆帝始终存有感激与敬慕之意,虽说“绝不以色侍君”的确出自内心,但也难保不被对方的恩威并施与蓄意绸缪打动。

    即便他坚守住了,这份防御在绝对权力面前也不堪一击。皇帝若是私欲熏心连体面也不要了,他能怎样?是挂冠而逃,还是抵死抗争?他家世代为官,父亲苏知府还在任上呢!

    这场牵钩,两头力量悬殊。若你力竭而败,我不怪你——这句话不仅是在替苏晏开脱,更是给自己内心的猛兽加一重锁链。可如今,他再次听见了野兽的狂暴咆哮,与锁链铿然欲断的声响。

    “继续盯着。万一真发生了什么‘不惯例’的事,来东市街尾的馄饨摊子找我。”

    高朔看着沈柒几个纵跃消失在屋脊后,挠了挠后脑勺,“贴身侍卫那事还没完,怎么又扯上皇爷了?苏大人真是造孽……不对啊,咱们沈同知还有心情吃馄饨?”

    -

    东市虽然热闹,街尾的馄饨摊子却萧条,盖因老板不会做生意,馄饨口味不咋地,葱花和醋还要另外算钱。加上老板的脑子似乎有点问题,找零也总是有三没二,以至于客人越来越少。

    就这样,摊子仍风雨无阻地开着,大概勤能补拙,居然苟延残喘了好几年。

    昏暗的灯笼下,沈柒从墙角暗处慢慢走过来,坐在歪斜的条凳上,把绣春刀搁在桌边。

    中年老板肩头搭条脏棉巾,过来招呼客人:“吃什么?”

    沈柒道:“面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面,我这里只卖馄饨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还问我吃什么?”

    老板愣头愣脑地改口问:“吃几碗馄饨?”

    沈柒盯着他看:“一碗,没有馅儿的猪肉馄饨。”

    老板怔住,呆滞的眼珠一轮,像是木雕忽然活了起来。他说:“客官请稍等。”

    不多时,一碗煮好的馄饨皮摆在沈柒面前。老板说:“有馅儿和没馅儿的一个价。葱和醋还得另外加钱,要吗?”

    沈柒不回答,自顾自往碗里加了一勺葱花、三滴醋,把馄饨皮吃完了。

    老板在桌对面坐下来,脸上浮起笑意,“北镇抚司锦衣卫同知,沈大人。就是您,把前任主官冯去恶冯大人送上了断头台。”

    “你错了,不是断头,是腰斩。”沈柒冷冷道,“临死前,他告诉我一个秘密。”

    -

    地面坍塌的大坑边缘,浮音手脚并用地从石块间爬了出来。他满是血口的手指紧握着鹤骨笛,奔跑几步,又脱力地栽倒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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